电池之战

法苑群瑛

昨天写到

欧盟对华电动汽车加征反补贴税进入倒计时

，但其实更值得关注的是电动汽车产业链上的电池。中国新能源汽车正在大力开拓东南亚、中东、南美市场，2024年1至5月，中国新能源汽车出口总量排名前五的国家分别是巴西、比利时、英国、泰国和菲律宾，欧美不在前列。2024年第一季度，吉利汽车是唯一一家向美国出口汽车的中国汽车制造商，出口2217辆汽车。但电池则不同，近年来，欧洲成为中国动力电池的增量市场，2023年我国动力锂电池出口总额超4574亿元，同比增长33％，作为国产动力锂电池最大的海外市场，欧洲占比近4成。类似的，2020年-2023 年，美国连续四年成为中国锂离子蓄电池出口的第一大目的国。

2024年8月17日，欧盟《电池与废电池条例》正式生效，该条例修订了指令2008/98/EC和条例2019/1020并废除指令2006/66/EC，是一项针对在欧盟本地生产及进口电池的管理法，包含三项强制性要求：

1.电池护照，需包含电池矿物来源、稀有金属含量、电池循环次数等详细信息；

2.电池回收，强制要求电池厂回收废旧电池，高比例回收电池材料，并在新电池生产中使用一定比例回收材料；

3.碳足迹，需提供电池从“出生”到“死亡”再到“重生”等全流程的碳足迹。

欧盟此法堪称史上最严电池法。对照这个标准，中国电池厂商存在碳足迹数据收集不足，碳排放不达标，电池回收链条水平不达标等问题，且大量企业还没建立起自身数据集能力，本土化的数据库平台中数据少、参与企业少、在国际上也未得到认可，不符合欧盟《电池与废电池条例》的规定，既有优势可能会清零。而且欧盟《电池与废电池条例》只认直连绿电，对依赖电网供电的中国电池企业尤为不利。中国平均电力排放因子为0.582，对比欧洲国家，法国、瑞典、挪威排放因子甚至不到0.06，而中国以煤电为主的电力供给结构在短期内很难改变。进而，电池供应商上下游如果不合规，欧盟也会判定电池制造商承担责任，从而对国内电池产业链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虽然法律给了一定缓冲期，但两三年时间达到要求对任何厂商来说都是不小的挑战，至少会逼退一部分实力不足的厂商。

另一方面，电池护照中要求电池厂商公开电池产品的核心参数和维修回收等敏感信息，可能会导致电池商业机密泄露，也有可能被竞争对手利用进行逆向工程模仿生产，从而损害电池制造商的利益。需要电池厂商跟欧盟有关部门进行妥善协商，在不泄露商业机密的前提下尽可能满足电池护照要求。

自欧盟委员会2020年提出《电池与废电池条例》草案以来，中国动力电池业界如宁德时代、亿纬锂能和孚能科技等公司已在电池全产业链进行布局，或是=投产海外，或实施垂直整合，从原材料开采、电池材料、电芯到电池系统、回收利用等领域，为欧盟的新规做准备。截至今年6月15日，在欧盟公布的50个锂电池工厂项目中，中国企业占比过半，伴随电池厂出海的，还有大量设备、碳酸锂精炼厂、主材企业。但直接在欧洲建厂并不意味着问题会更少，可能会有更多想不到的麻烦与潜在问题。例如，宁德时代在匈牙利建设100GWh的电池工厂，2024年8月26日，匈牙利反对党人士、前欧洲议会议员雅沃尔·贝内德克（Jávor Benedek）就在社交媒体声称，欧盟委员会将调查宁德时代匈牙利工厂的用水情况，此前已经有韩国电池回收公司因用水问题被暂停营业。

美国方面，2022年8

月16日正式生效的《通货膨胀削减法》从2023年1月到2032年12月给予每台新电动车和二手电动车最高7500美元和4000美元的税收抵免，该法和《美国国内收入法》以电动汽车关键矿物及组件的来源、装配在美国本土或与美国签订自由贸易协定的国家达到特定比例为抵免条件且比例逐年提高，受关注实体名单更直接排除来自中国的矿物和组件进口，从而试图将中国关键矿物和电池组件排除在外。2024年9月27日，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正式调整301关税，其中包括将对电池部件（非锂离子电池）、电动汽车锂离子电池加征的301关税税率从7.5%提高到25%，同时对中国太阳能电池加征50%的301关税，在《通货膨胀削减法》上的补贴措施基础上

叠加301关税，打击中国电池产业。

就美国的《通货膨胀削减法》的税收抵免措施，中国于2024年3月26日已经在WTO提起申诉，2024年9月23日，专家组正式成立。中国申诉的措施不仅涉及上一段提到的对中国电池产业的排斥措施，而是广泛涵盖了该法的清洁能源汽车税收抵免、能源财产投资税收抵免、清洁电力投资税收抵免、可再生能源电力生产税收抵免、清洁电力生产税收抵免措施，指称前述措施违反《关税和贸易总协定》第1.1条最惠国待遇、第3.4条国民待遇，《与贸易有关的投资措施协定》第2.1及第2.2条国民待遇、《补贴与反补贴措施协定》第3.1(b)条及第3.2条规定的禁止性补贴之进口替代补贴规则。申请做第三方的WTO成员众多，阿根廷、澳大利亚、巴西、加拿大、哥伦比亚、厄瓜多尔、欧盟、中国香港、印度尼西亚、以色列、日本、韩国、马来西亚、墨西哥、挪威、俄罗斯、新加坡、瑞士、泰国、土耳其、阿联酋、英国、委内瑞拉、玻利维亚、越南，美国这轮新能源税收抵

免影响的产业链之广，由此可见一斑。